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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dnesday, August 31, 2011

悼鴻騰師


課堂上, 育楦發了條簡訊, 說鴻騰老師走了。 消息來得突然, 一時間我愣住了。

其實心裡知道, 這事或遲或早會發生, 但沒想到, 不到四十歲的他走得這麼快。 是腦癌。 發現時已經是末期。 除非奇蹟出現, 常識說, 復原機會是零。 個人不相信什麽電療化療, 副作用不說, 讓放射線在體內體外竄進竄出, 就算不死也必元氣大傷奄奄一息。

是去年吧。 以校友身份回校拿些文件資料, 在教務處遇見他。 他沒看見我, 只我看他。 看起來,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 沒什麽不妥, 手上的工作也還是一樣多。 那時候正好下課, 也和從前一樣, 他的四周都是學生。 我不便打擾, 自行走開了。 沒想到,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也是去年吧。 傳來鴻騰老師患癌離職的消息, 跟著的是化驗報告, 再跟著的是療程進度, 每看一遍就是一陣嘆息。 此後, 峰迴路轉, 消息不時傳出, 都屬正面, 彷彿柳暗花明, 大家都很高興。 我也一樣。 誰知天意弄人, 後來怎樣大家知道, 不用多說了。

古往今來, 會教書的老師易找, 盡責的老師難尋, 更何況他拿的薪水和工作量相比微不足道, 不足很多很多。 教師的薪資固定, 工作量卻可多可少。 經濟學說, 在個人爭取利益極大化的局限下, 教師會盡其所能降低工作量, 不這樣做的會因為太蠢而活該受罪。 工作能少則少, 能推則推。 你推來我推去, 最後接手的十之八九, 鴻騰老師是也。 人家說, 謠言止於智者。 我說, 工作止於鴻騰。

記得某比賽得了全國第一, 要頒獎。 地點在加影, 一來一回至少七八小時, 不是諾貝爾獎, 不會有人想出席。 老師把我找到教務處說:『 這個獎得來不易, 人生也可能只這麼一次, 非去不可。』 他接著補充說會試著找找, 看哪位老師願意載送。 我喃喃自語:『 神經病, 誰會那麼蠢?』 沒想到, 他就是我口中的笨蛋。

車上天南地北地亂聊。 不知怎的, 只記得, 他問:『 偉奕啊, 你這麼喜歡下棋, 有沒有想過成為職業棋手?』 我說:『 想是想, 但理想是理想, 現實是現實, 下棋可不能換飯吃。』 他反對, 舉了些例子, 夾七夾八地說了一大堆。 我不以為然, 也不便說些什麽, 只笑了笑。 現在回想, 他說的是他自己吧。 教教書玩玩歷史, 不管有錢沒錢, 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 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 理想和現實, 在他的一生, 沒有分別。

我想, 臨走時, 他會說:『 此生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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