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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day, November 28, 2011

這還『 像話』 嗎?



是回應林明華先生之作。

林先生在一篇題為《 搶救方言, 還是讓它自生自滅?》 中寫道:『 作為活化石的方言,其實是民族文化一個重要的載體,地方戲劇、民歌乃至曲藝等民間藝術的傳承、發展都必須依賴方言。方言的衰敗,也等同地方文化的衰敗。失去了一種方言,就有如失去了地球上一個古跡和一個物種一樣,失去了,就可能永遠也找不回來了。』

寫得好。 而同樣的, 除了方言, 說文字是活化石, 要搶救,相信林先生也會同意。 那林先生的意思, 是要我們學甲骨文? 學甲骨文不夠, 再接再厲, 金文、 篆書、 隸書、 楷書、 行書、 草書也一網兜收?

        十個愛因斯坦也不夠吧。

        不要誤會, 不是為難林先生。 恨只恨當年秦始皇虎頭蛇尾, 只來了個『 書同文』, 卻忘了補上『 嘴同話』。 不然, 今天不會出現『 母語不母語』『 方言不方言』 的爭議了。

以我為例。 我爸祖籍廣東, 我媽祖籍福建。 要學方言, 我要學好廣東話和閩南話。 但即為炎黃子孫, 又是龍的傳人, 我也要學好華語; 身為馬來西亞人, 要愛國, 我要學好馬來語; 作為地球人, 要做生意賺大錢, 我要學好英語。

一個人, 四種身份, 五種語言。 不是語言高人是不應該問津的。

有先見之明。 父母見我生得太蠢, 朽木難雕, 只『 擇要』教了我華巫英三語。 二十年過去, 三語都只學了半桶水, 雖然加來加去加不滿一桶。

是衷心話。 語言很難學。 有朋友說, 看電視學語言相對容易。但我始終認為, 花時間看電視, 倒不如多讀幾本書來得上算。 我對語言沒有興趣。 也堅持學語言, 要實用。 而這樣看, 方言不足學也

聽起來『 忘本』, 也大逆不道。 但『 忘本』, 有時候是為了進步。 戰國時期, 各『 國』有各『 國』的文字, 要不是有秦始皇, 要不是大家都『 忘本』, 現在的中國會是四分五裂, 東一塊西一塊的。 也不要忘了, 人類最原汁原味的吃法是『 生吞活剝』。 『 生吞活剝』是一種飲食文化。 但當人類會『 鑽木取火』的時候, 我們忘了『 生吞活剝』 的文化。 倉頡造字, 是知道人類不能再『 比手劃腳』和『 咿咿呀呀』 下去了。 『 比手劃腳』『 咿咿呀呀』 也是文化, 我們不也忘了?

還是兩千多年前的莊子說得好。 他說:『 言者所以在意, 得意而忘言。』 是的, 語言作為『 傳意』 的工具, 只是手段, 而非目的。 文以載道是也。 發送者要『 達意』, 接收者要『 得意』, 而更要『 忘言』。

今天學者專家們關於『 母語』 或『 方言』 的爭論, 讓人丈八金剛, 摸不著頭腦。 他們似乎忘了語言的基本用途。

按他們的邏輯, 如果達爾文是對的—— 人類的祖先是猴子—— 那麼我們要從猴子叫開始學起了, 這還『 像話』 嗎?




Monday, November 21, 2011

生不逢地的李宗偉


地點在香港體育館。

三百一十五大元( 學生九折) 買了羽毛球賽半決賽入場券。 是第一次掏腰包看現場。 共五場, 『左林右李』是第三場。

是林丹對李宗偉。 不用想也知道, 體育場館必人滿為患。 想不到的是, 頭等座位票早早售罄。 不得已求其次: 選了張座位次等, 但票價不次等的次等票。

一如所料, 李宗偉『又』輸了。 是的, 『又』輸了。 雖然『一如所料』,還是失望難免。

是一面倒的比賽。 場上, 是疲態盡露的李宗偉, 心有不甘卻又無計可施。 或許心灰意懶, 或許習以為常, 沒『奮戰』多久, 李宗偉就繳械了。 球賽早早結束。 林丹, 始終是他難以逾越的鴻溝。

是努力不夠嗎? 不可能吧。 上網看看他訓練時的視頻吧。 別的不說, 左右嚴重不對稱的雙臂不是最好的見證嗎?

是天賦不足嗎? 也不可能吧。 誰敢說李宗偉不懂羽毛球? 中計支持過國貨的人不可能不同意, 貼上『馬來西亞製造』標籤的實在不濟。 作為國產, 李宗偉能在羽壇上闖出一片天, 沒有自身的勤修苦練, 沒有與生俱來的天賦, 不可能。

以成敗論英雄, 李宗偉確不如林丹。 然, 天才鬥天才, 論天賦, 李宗偉真的不及林丹嗎? 天曉得。

單打, 雖說是單打, 靠的永遠是團隊。 沒有人會反對, 如果合作得宜, 團隊的力量永遠勝於個人。 像群飛的大雁一樣, 不論從南到北, 從北到南, 遷移的時候, 都是一隻緊挨著一隻。 彼此藉著彼此拍打產生的上升氣流前進。 互相合作, 相互扶持 飛得更快省力。

看看中國隊吧。 要教練, 有湯仙虎、 夏煊澤; 要陪練, 隨便找也有陳金、 諶龍; 球打歪了, 要撿球, 有鮑春來、 杜鵬宇。 教練隊友以至『 球童』, 皆世界級。

單項賽上, 有球技一流的師弟幫忙開路; 團體賽上, 有其他不是世界冠軍就是世界排名第一的隊友撐場。 是這樣的靠山。 再怎麼不濟, 我想也不會不濟到哪裡去吧。

再看看馬來西亞隊吧。 東張西望的結果, 老弱殘『雁』是也。 李宗偉能不慨嘆乎?

要是林丹生在馬來西亞, 要是李宗偉生在中國, 仰天長嘆, 嘆時不我予的,我想會是林丹吧。

孤雁南飛兮, 哀鳴嘐嘐。 不是生不逢時, 李宗偉是生不逢『 地』 吧。


Friday, October 7, 2011

問題有重要不重要之分


天賦重要還是學力重要, 這老不死問題還真老不死

        古往今來, 老夫子們談到這老不死問題, 不外乎分邊站, 天賦一邊, 學力一邊, 再不然騎牆, 站中間。

        我跳出圈圈說, 問題不重要。  直指核心, 前無古人。

        容我再說一遍, 構成成功的條件很多很多; 詩要寫得好, 要寫得驚天地泣鬼神, 條件也很多很多。 什麽出身啦長命啦機緣啦環境啦, 寫之不盡。 天賦學力, 只不過是其中兩個。 都不可或缺, 但哪個比較重要,  只有天曉得。

        這就好像美女問你, 這衣服是黑色的好看, 還是白色的好看? 聰明點, 你會說, 黑色的白色的, 只要是妳穿, 都好看。 看問題要看重點。 重點不在衣服是美是醜, 也不在什麽顏色好看什麽顏色不好看。 重點在什麽人穿它: 穿它的人好看, 才是最重要的。

        黑色白色,哪個好看, 吵吵吵, 吵個一億年, 也只能吵個沒完。 你要加上紅橙黃綠藍靛紫, 再吵, 當然沒問題, 但是, 除了讓嘴巴起泡耳朵疲勞以外, 又有何益? 當一個醜八怪拿著衣服問你, 哪種顏色好看? 我們除了為那不幸的衣服祈禱以外, 還能做什麼? 一笑

        “老不死, 是時候蓋棺啦!


( CCIV 作業, 二之三)


2011年4月11日 


不重要的問題


        天賦重要或是讀書重要, 這老問題根本不重要。

        照梭羅和愛默生等人的說法, 人人內心深處都是詩人。 每個人都是詩人, 也就沒有所謂勤學不勤學, 天才不天才的問題。 當然, 寫得好不好是一回事。

        一門學問, 一門藝術, 不去嘗試, 不可能知道天賦在哪兒。 說一個有天賦(此人也, 是廣義的, 當然, 包括詩人), 往往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後。 然要功成名就, 條件何其多也。 要講天分, 要講學力, 也要講運氣。 運氣裡面包羅萬有, 出身啦長命啦機緣啦, 多得很。 個個是條件, 個個缺一不可。  要分門別類, 來個重要性排排坐當然可以, 但既然都不可或缺, 又何必浪費時間爭來爭去?

        讓我再說一次, 作詩也好, 作文也罷, 做什麽都好, 天賦學力都是達大成的必備條件。 昔日今日, 所謂的神童, 也不過是比一般人早發現自己的天賦。 找到天賦, 之後還是要靠學力打上去。 至於斛律金不讀書云云, 胡說八道。 不懂仄仄平平仄仄平的押韻還算可能, 不讀書而作《敕勒歌》, 怎麼可能?

( CCIV 作業, 二之二)


2011年3月14日 

天賦重要抑或讀書重要?


天賦重要抑讀書重要, 老生常談, 談了有好幾百年了。

        人天生就不一樣, 遂有李太白的天生我才必有用也, 意指天分。 有的人來作詩, 有的人來作畫, 有的人來作文, 各個不同, 世界因而大千。

        一門藝術, 欲達大成, 多多少少要有點天分。 然縱觀歷史, 達大成者, 在達大成前, 多多少少都付出過汗水。 有天賦而不努力, 不成; 努力而沒有天賦, 也不成。 天分勤奮, 參雜在一起, 模糊不清, 因而成就靠的是努力還是學力這老話題就一直吵吵吵, 吵到今天。

        夫天分從何而來,天知地知, 我等不得而知。 然, 到底是知道自己有天分才讀書呢? 還是讀了書才知道自己有天分? 一個人有沒有天賦, 在嘗試之前, 恐怕連自己也不知道。 嘗試之後, 發覺有天分, 又興致盎然,堅持下去, 成功之路不遠矣; 沒有天分但有興趣, 何樂不為? 沒天分, 也沒興趣, 改行算了。 

        一將功成, 到底是天分的作用大些還是讀書的作用大些, 已然分之不清。 也顯然不重要了。

( CCIV 作業, 二之一


2011年2月14日 

嚴羽放屁 · 不要怕, 香的


        同學的所謂評論, 弄得我哭笑不得。 浪費些篇幅, 說幾句吧。

        第一, 同學說我不開門見山地作答, 這樣似有離題。 莫名其妙。 寫文章有直筆有曲筆, 又直又曲的當然也有。 曲曲直直不重要, 就算表達得不好, 立場清楚也及格有餘, 怎會似有離體? 這就好像你問我有沒有筆, 我說我忘了帶鉛筆盒。 沒有說有, 也沒有說沒有, 但到底有沒有, 智商不用很高也知道吧。 讀書要讀到字裡行間。 看不懂, 就多讀幾遍吧。

        第二, 同學又說, 我應多以嚴羽的話為依據, 就他的鍋, 下他的面。 這, 我同意。 但同學應該知道詩無達詁這四個字吧。 這四個字是說, 詩沒有固定的解釋。 阿貓可以有阿貓的解釋, 阿狗也可以有阿狗的解釋, 不一定對, 也不一定錯。 很多詩, 尤其是中國的古詩, 只能意會, 不能言傳。 你憑什麽知道他她它要說的是什麽?
       
        宋人黃山谷有云, “好讀書, 不求甚解, 每有會意, 則欣然忘食。” 在遠點的, 則有莊子的得意而忘言。 說了又說, 就是要說讀書也好, 聽話也好, 要的是會意 “會意的結果是, 我在文中舉證歷歷, 說天賦學力同樣重要, 缺一不可, 用中國古人又用外國古人, 來來回回支持著嚴前輩的看法。

        鑽牛角尖, 不辭勞苦地在字堆裡鑽上鑽下, 就好像有個人放屁, 我不用聞也知道要憋氣, 你卻用力一呼一吸, 先來個採樣收集, 再來個統計分析, 最後證明這屁是臭的! 這又何苦來? 當然, 我們知道嚴羽並非放屁。 就算是, 那屁也是香的( 一笑)。


( CCIV 作業, 一之三)


2011年4月11日

有會不會讀書之分


藝術講創意,也講感受, 作詩也一樣。

        說過了, 贊成嚴羽說的, 詩欲極其至, 要有別材, 有別趣; 也要多讀書,多窮理。 天分學力, 缺一不可。

        少人注意的是, 讀書也講天分。 袁枚《随园诗话》有云: 讀書如吃飯, 善吃者長精神, 不善吃者長痰瘤, 意在言此。 英國詩人柯爾律治更把讀書人分成四種類型, 什麽海綿型啦沙漏型啦濾袋型啦, 都是不善書的。 會書的是取其菁華, 去其糟粕, 不會的則是倒轉過來 —— 舍菁華, 取糟粕。

        不善書的人, 自然不會有創意。 被書壓垮了, 也就只能文章東抄西抄地亂抄, 典故左引右引地亂引。 文字砌來砌去, 更不在話下了。

( CCIV 作業, 一之二)

2011年3月14日

嚴羽之說有矛盾嗎?


作詩有別材, 亦有別趣, 但不能極其至的, 古人中以方仲永最為有名。 小方空有才華而不學, 最後落得與眾人無異, 可惜复可悲。 宋人王安石聞此,特作《傷仲永》以傷之。

        可見讀書的重要。 有天分而不讀書的, 雖得天獨厚, 但終難達大成。

        發明大王愛迪生說, 天才是百分之一的靈感, 加上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 對我來說, 靈感即天分。 愛迪生輕描淡寫, 只幾個字就貶低了天分的作用。 無可否認, 勤奮是重要的。 然小看了天分, 可能要成為愛迪生第二了。

        據說, 愛迪生失敗了一萬多次(有多種版本)。 因而有名言我沒有失敗, 我成功發現了一萬種行不通的方法云云。 但我認為, 如果天分再高些, 他能把成功的次數降低很多很多(一笑)。

        宋代陸游也有所謂文章本天成, 妙手偶得之。說的清楚, 寫文章也好, 作詩也罷, 要有妙手。 此妙手, 天分也。

        可見天分的重要。  肯用功但沒天分的, 欲達大成, 也沒什麽希望。

        即使像愛迪生所說, 天分和勤奮的比重是一比九十九, 前後兩者都是達大成的必備條件。 誠如嚴羽所言, 詩欲極其至, 要有別材, 有別趣; 也要多讀書,多窮理。 天分學力, 缺一不可。


( CCIV 作業, 一之一)


2011年2月14日 

讓民主牆倒下吧


        城大圖書館旁, 有堵牆, 名曰民主。 這堵牆, 長相平平, 和一般的牆沒什麽兩樣; 知名度也平平, 比起柏林圍牆差了一大截, 本來也沒什麽值得大書特書的。但橋歸橋, 路歸路, 民主是民主, 牆是牆, 是兩回事。 橋路相加, 兩回事變一回事, 取名民主牆, 實在讓人莫測高深, 也讓人莫名其妙。

        給人取名, 給東西取名, 取名的人一般都會把自己的期望取在名字裡。 有點言志”“托物言志的味道。 說期望, 是說希望得到卻還沒得到, 是未來式。 已經得到或已經實現, 也就沒什麽期望可言。 這就好像家裡少了頭牛, 但牛生不出, 生了個兒子, 取名曰阿牛, 就是希望這孩子將來長得和牛一樣壯, 買牛的錢就可以省下來( 一笑)。 也好像一個普普通通的瓶子, 我叫它幸運瓶, 就是希望這瓶子能帶給我好運。 但如果我這人出生以來, 呼風喚雨, 要風得風, 要雨得雨, 是根本不需要什麽破瓶的。 狗屎運纏身, 才需要幸運瓶。

        我雖然沒有到過日本, 但是可以相像, 日本的街道是不會有不准亂丟垃圾”“不得隨地吐痰這類字眼出現; 廁所也不會有來匆匆, 去沖沖”“向前一小步, 文明一大步這類標語。 如果有, 那也是寫給外國人看的吧。 文明進步的地區, 是不需要有這些東西的。 真正民主的地區, 也不會有什麽民主牆什麽民主窗的。

        民主一般和言論自由掛鉤, 這應該是民主牆叫民主牆的原因。 個人當然不反對言論自由。 講話是人權, 個人一直這樣認為, 雖然在中國是不能亂講話的(一笑)。

        梁文道說:現在是一個喜歡發表意見, 多於聽意見的時代。是客氣的說法吧。 意見有好的有不好的。 好的意見要發表, 當然不反對, 求之不得; 不好的意見, 簡稱狗屁, 又有誰喜歡聞? 亂發表意見, 不是不可以, 這是你的自由, 不過在我看來, 實在不是什麽好東西。 聽了傷神刺耳, 看了頭昏眼花。

        小學中學, 廁所牆上門板上都會有很多字, 很藝術的。 什麽三字經五言絕句七言律詩啦, 雜七雜八的, 包羅萬有。 當然, 都是歌頌校方讚揚老師的。 同學被老師一頓臭罵, 心中有氣, 嘴上不敢說, 只好寫出來發洩。 寫在哪裡好呢? 廁所的牆上是個好地方。 現在, 廁所牆上的字不見了, 跑到了民主牆上。

         強出頭, 不懂裝懂的言論在民主牆上不難找到。 當然, 有的也不是不懂裝懂, 只是人云亦云, 話沒經過大腦就已經寫在牆上。  這些人的評論, 簡單地說, 就是為贊成而贊成, 為反對而反對, 為講話而講話。 而民主牆上的評論者, 大致上可以這樣分類: 一、 只知來龍不知去脈; 二、 只知去脈不知來龍; 三、 只知前因不知後果; 四、 只知後果不知前因; 五、 最多的, 什麽都不知, 也不管什麽龍什麽脈什麽因什麽果: 老子就是要在這裡講話練字, 你不給? 不給就是反對民主! 就是反對言論自由!

        在這個民主就是的時代裡, 反對民主反對言論自由的結果, 不難想像吧。

        話雖如此, 還是希望麻煩大家, 下次, 要對某某經濟課題品頭論足, 麻煩先上幾堂經濟課; 下次, 要對某某歷史事件發表偉論, 麻煩先翻翻幾頁歷史書; 下次, 要罵某某政黨某某政治人物, 要罵儘管罵, 政治人物本來就是被罵的, 但麻煩請先找個好一點的理由。  如果你覺得這些麻煩麻煩真是麻煩, 那很簡單, 麻煩閉上你的嘴。

        民主牆取名民主, 是確確實實的張冠李戴了。 即無文采又不貼切, 還不如取名塗鴉廁所。 不雅是不雅, 但是這就是事實。 否則, 即玷污了民主, 也可惜了那原本乾淨的牆。

塗鴉牆萬歲! 廁所牆萬歲!

        為寫此文, 每每經過圖書館就特地跑到民主牆下望望, 望了幾天, 其中的苦處也真是有苦自知了。 起題目的時候, 想到李家同的《讓高牆倒下吧》, 沒看過, 但聽過書名。 心生歹念, 借用一下, 改名民主牆倒下吧特此說明。


2011418

Saturday, September 17, 2011

語我爸我媽


( 按: 拜同學瑜倫之賜, 寫此文。 奇怪, 我爸我媽都沒死怎麼寫這些東西? 後來想想, 人生禍福無常, 萬一我有個什麽三長兩短先我爸我媽而去, 也該讓他們知道我是怎麼想的吧。)

是奇妙的際遇。 不是生在非洲, 也不是生在比爾蓋茨或巴菲特家裡。 人生一開始, 起跑點就不同, 跑道賽場也不同。 是命中註定, 無話可說。 像買萬字中頭獎一樣, 際遇, 可遇不可求。

故事是這樣的。 呱呱墜地之際, 第一次睜大眼睛, 莫名其妙, 一男一女出現在我面前。 也莫名其妙, 男的逼著我叫爸爸, 女的逼著我叫媽媽。 年幼無知, 加上叫了穩賺不賠, 就爸爸媽媽地亂叫了。 沒想到, 這一叫就叫了二十年。

自那時候起, 那個我叫他爸爸的男人出錢, 那個我叫他媽媽的女人出力(小時候, 藤條鞭下去的時候真的很用力), 分工合作專業生產。 當然, 我妹和我就是產品。 品質怎樣還有待鑑定。 賣花贊花香, 我想我爸我媽看著自己的產品是會很驕傲的。 同樣的, 看著我『 某某某製造』 的標籤, 我也一樣驕傲。

我的家, 比上不足, 比下有餘。 餘很多很多很多。 我爸只中學程度。 發神經, 這種學歷的人, 不是大老闆, 就是打工仔。 顯然, 我爸不是大老闆。 披星戴月理所當然, 被大老闆『 剝削』 也理所當然。 太早出太晚歸的結果, 是小時候, 除了要錢的時候, 印象中, 家裡好像沒這個人。

是奇怪的爸爸。 像銀行出納機一樣, 只要打聲招呼, 輸入密碼, 鍵入數額, 錢就一張張地『 吐』 出來。 也和出納機一樣, 偶爾也會當當機, 鬧點脾氣拒絕支付。 但總的來說, 只要伸手要錢, 我爸有求必應。 手伸啊伸, 錢要啊要, 到某一天, 突然覺得不好意思的時候, 我知道, 我長大了。

我媽比我爸學歷要高一點, 師範大學畢業。 畢業以後, 自然是教師一名。 教別人的孩子不如教自己的, 小時候, 我的什麽作業報告自然歸我媽管。 也不至於左管右管。 只要上課沒有打架, 功課沒有遲交, 在家裡做什麽事, 讀什麽書, 大可自由。 書房裡, 我喜歡『 不務正業』, 課本丟一邊, 想到什麽就做什麽。 我媽當然知道, 但見我成績雖然墊底, 但始終賴在第一班, 也就不管。 後來為了我妹和我, 棄教職改當家庭主婦。 從此, 家裡寧靜不再。

同意不同意? 結了婚的女人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動物。 同樣的話, 不知怎的, 可以重複又重複。 簡單地說, 也就兩個字: 嘮叨。 學名『叮嚀』, 左叮嚀右叮嚀, 加上教師性格, 不管有事沒事, 都巴拉巴拉地亂叮一陣。 像老尼姑念經文一樣, 人好好活著沒事, 都會被吵死煩死的。 我媽念啊念, 我聽啊聽, 到某一天, 突然覺得噪音不再是噪音, 甚或是福音的時候, 我知道, 我長大了。

是我之幸, 沒有我爸我媽, 就沒有今天的我。 是實話。 沒有他們, 今天的我, 可能是賭王, 可能是神偷, 可能是酒鬼, 也可能早就剩下一副白骨。 是我爸我媽之不幸, 有了我再有了我妹, 兩個天掉下來甩也甩不掉的包袱, 從此幸福不再。 我想, 在我以前, 他們的生活沒那麼乏味吧。 養育之恩, 無以為報。 感謝的話不用多說, 盡可能做的是, 不讓他們丟臉吧。

很喜歡梁繼璋《 給孩子的備忘錄》 裡面的一段話: 親人只有一次的緣分, 無論這輩子我和你會相處多久, 也請好好珍惜共聚的時光, 下輩子, 無論愛與不愛, 都不會再見。

是的, 下輩子, 無論愛與不愛, 都不會再見。 我會好好珍惜的。

Wednesday, August 31, 2011

悼鴻騰師


課堂上, 育楦發了條簡訊, 說鴻騰老師走了。 消息來得突然, 一時間我愣住了。

其實心裡知道, 這事或遲或早會發生, 但沒想到, 不到四十歲的他走得這麼快。 是腦癌。 發現時已經是末期。 除非奇蹟出現, 常識說, 復原機會是零。 個人不相信什麽電療化療, 副作用不說, 讓放射線在體內體外竄進竄出, 就算不死也必元氣大傷奄奄一息。

是去年吧。 以校友身份回校拿些文件資料, 在教務處遇見他。 他沒看見我, 只我看他。 看起來,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 沒什麽不妥, 手上的工作也還是一樣多。 那時候正好下課, 也和從前一樣, 他的四周都是學生。 我不便打擾, 自行走開了。 沒想到, 那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也是去年吧。 傳來鴻騰老師患癌離職的消息, 跟著的是化驗報告, 再跟著的是療程進度, 每看一遍就是一陣嘆息。 此後, 峰迴路轉, 消息不時傳出, 都屬正面, 彷彿柳暗花明, 大家都很高興。 我也一樣。 誰知天意弄人, 後來怎樣大家知道, 不用多說了。

古往今來, 會教書的老師易找, 盡責的老師難尋, 更何況他拿的薪水和工作量相比微不足道, 不足很多很多。 教師的薪資固定, 工作量卻可多可少。 經濟學說, 在個人爭取利益極大化的局限下, 教師會盡其所能降低工作量, 不這樣做的會因為太蠢而活該受罪。 工作能少則少, 能推則推。 你推來我推去, 最後接手的十之八九, 鴻騰老師是也。 人家說, 謠言止於智者。 我說, 工作止於鴻騰。

記得某比賽得了全國第一, 要頒獎。 地點在加影, 一來一回至少七八小時, 不是諾貝爾獎, 不會有人想出席。 老師把我找到教務處說:『 這個獎得來不易, 人生也可能只這麼一次, 非去不可。』 他接著補充說會試著找找, 看哪位老師願意載送。 我喃喃自語:『 神經病, 誰會那麼蠢?』 沒想到, 他就是我口中的笨蛋。

車上天南地北地亂聊。 不知怎的, 只記得, 他問:『 偉奕啊, 你這麼喜歡下棋, 有沒有想過成為職業棋手?』 我說:『 想是想, 但理想是理想, 現實是現實, 下棋可不能換飯吃。』 他反對, 舉了些例子, 夾七夾八地說了一大堆。 我不以為然, 也不便說些什麽, 只笑了笑。 現在回想, 他說的是他自己吧。 教教書玩玩歷史, 不管有錢沒錢, 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 做著自己喜歡做的事。 理想和現實, 在他的一生, 沒有分別。

我想, 臨走時, 他會說:『 此生無憾。』